第152章(1 / 2)

第150回 他们若不走,我就不拆澄园的墙

照大周朝的礼法,嫡亲兄长过世后,弟弟们要服一年的齐衰不杖期,实为九个月,可顾廷煜不是一般的长兄,而是顾府宗子,袭侯爵位,曾位属家长级别,所以头三个月为重孝,禁房事,停宴饮,断乐享。

如花似玉的老婆在当前,看得吃不得,摸得动不得,眼看着朱氏的肚皮一天天大起来,男人脸黑如锅底,更觉自己生来就和秦家八字不合。

某日东昌侯府来邀,请他们夫妇去品茶尝新梅,自是遭到了断然拒绝。

太夫人红着眼眶寻明兰去说了一通。

「侯爷着实太难过了。」明兰如此解释,「积痛於心,难以遣怀,竟连白灯笼也见不得了,睹物思人……就怕想起了大哥会伤心。」

太夫人胸口一闷,想起最近的事,更是愤懑,险些又晕过去。

安抚完『体弱』的婆母,明兰悠悠哉哉的回了澄园,却得了盛家报信:说长柏要外放了,约月底就走,请六姑爷和姑奶奶回府一叙。

明兰满腹疑虑,转头道:「我记得,要外放的是爹爹呀,怎么成大哥哥了?」

顾廷烨斜靠在窗边,手持一卷书,失笑道:「老泰山倒心明眼亮,也不独申时其这个老狐狸机灵。」

话说这位政坛不倒翁也是个人物,放哪儿都不得罪人,既会看皇帝的脸色,又能把握百官的暗潮,新皇帝使着颇觉手感不错。

但近来的官场越发不好混,不是得罪这边,就是得罪那边,不是得罪朝臣,就是得罪皇帝,为免晚节不保,临老栽阴沟,申时其从年初就开始上折子『乞骸骨』。皇帝自然不同意,申时其索性装病不出,一装就是半年(期间躲过了两场空前激烈斗争的朝议),公开旷工。

皇帝拔河拔不过他,只好准奏。

照皇帝的预想,与其来一个不得心的首辅,不如叫这老滑头继续干着,待时候差不多了,顶上自己的心腹即可。皇帝信重的姚大人进内阁不久,资历尚浅,申时其这时候撂挑子,皇帝心中的人选还顶不上,能顶上的皇帝不放心。

老狐狸很上道,一获了准奏,立刻向皇帝推荐了个人选,波云诡谲的朝堂中,皇帝一眼就瞄见了半瞌睡状态中的卢老大人——得了,就你吧。

「这老家伙……」顾廷烨提起他,就免不了咬牙切齿。

其实卢老大人比申时其还老,人家就淡然多了,该说的说,该做的做,只要皇帝不讨厌他,他就为国贡献到进棺材。

临走前,申时其把最看好的一个侄子和一个孙女婿都外放到安全的地方上,朝中有他外甥和门生看顾,精神抖擞的办完了这些事情,他才一副鞠躬尽瘁的劳心模样,登上回乡马车。

大约是盛紘从卢老大人那里听说了什么,或是自己看出了些什么,觉着与其叫刚入政坛的儿子被牵扯着蹚进浑水,不如先避一避,看看风向如何,免得折了大好前程。

顾廷烨十分赞成。以他官位显赫,圣眷隆厚,且武将不大涉朝议(他还是以武为主),都尚有人下绊子,何况盛长柏。

待夫妻俩去了盛府,才知道盛紘有事托顾廷烨。

「泽县山高路远,地处偏僻,我倒不怕你大哥吃苦,年轻人吃些苦是好的,就怕这一路草莱荒僻,官道尚不太平……」

顾廷烨立刻明白:「岳父顾虑得有理,我这就给舅兄寻几位得力的护院,定能保得安稳。」他顿了顿,心里转了一圈,又道,「陈州府离泽县近,我恰有几个旧识,回头我去几封信请他们也关照一二,莫叫蟊贼扰了舅兄。」

盛紘松了一口气,欣慰道:「府中家丁的那点儿能耐,我一向信不过,你但凡开口,只要本事好性子忠厚,盛家断不会亏待了他们,若能缘分长久,生老病死一概有说法。」

顾廷烨点头道:「如此甚好。」

「有劳妹夫。」长柏拱手而鞠。

内里屋中,王氏正哭得跟个泪人一般,扯着明兰的袖子不断哭诉:「你说你爹到底安着什么心?如今咱们家又不是没本事,就算要外放,也寻个好地方,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,那地方…我只怕、我只怕…」

上首坐的盛老太太脸色发沉,很是不悦,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。

明兰抚着被掐疼的手腕,不断安慰:「太太且宽心些,爹爹素来明达,他自是为着哥哥好,才出此下策的。」

「什么为他好?我看他是老糊涂了!」王氏哭得肝肠寸断,「你大哥哥自小是金玉堆里大的,哪里吃过苦头?这可怎么好哟!」

明兰头痛之极,劝了半天,王氏依旧哭个不停,还越哭越大声。

盛老太太终於忍耐不住,一拍案几,呵斥道:「你有完没完!外头还坐着姑爷,你不要脸了?!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,外头是男人的事,你少过问,免得又生事端!」

王氏捂着帕子,略略降低声音,抽泣道:「外头的事我自不敢过问,可这是柏哥儿的事呀!他、他……听说那儿的人多蛮荒,柏哥儿这辈子何尝见过这样的……」

「住口!你知道什么?!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,手指紧紧攥着茶碗,恨不能砸过去好扔醒她,「那泽县虽穷僻,亦非要冲,可越是这种不显眼的地方,越少些利益纠葛,只要柏哥儿安健无虞,待好好经营地方,与民休息,修桥铺路,鼓励农桑,反而能做出一番成绩来。要去那么舒坦的地方做什么?捞钱吗?」

王氏听得发愣:「真、真是如此……?」

老太太见此情形,只有叹气的份儿了,「你当那些富庶之地的知县好做吗?鱼米之乡,盐铁滨海,各种关系纠缠,后头层层势力,咱们家根基尚浅,柏哥儿动不得,碰不得,才是不好过。」